我缩在摩托车后座上,侧头靠在父亲后背,躲避着四下奔走肆虐的冷风,转出山坳,一座黝黑的山体顶着一枚苍白的弯月冷不丁侵入我眼。
眼,有黑色的瞳孔,接收着各种颜色,敏锐地感知着色彩之间的差异。常见的山都是有色彩的,青翠、浓绿、黄褐、纯白,极少关注月夜里的山。月色清浅,不明不暗,刚好照出山的轮廓。远处的山躲在午夜的帘幕后面,是看不见的,独这最近的一座,黑魆魆地遮了满眼。白日里纷繁杂乱的颜色融成一片,只是灰黑,如一滴浓墨。这样厚重的颜色,让山体比夜空更暗。
暗,也不是所有,就像再黑暗的人生也必然有些东西在闪闪发光。山脚斜斜铺着一片灯火,星星点点,密集在山这一角,与东边天空上寥落的几颗寒星遥相呼应。在这样深的夜色里,灯光与星光是否互换了位置?抑或是星光承受不住夜的压抑,从天空坠落到这山脚?否则,为何人间灯火会亮过天上繁星。摩托车不断前行,我恍惚看见山顶那弯月亮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慢慢脱离山顶,飘到半空。
半空,刚好的位置,不上不下,孤零零伫在蓝黑色的天空之中,星子离得远远的,徒留月亮寂寞地挂着,在时光中永恒孤寂。那么多关于月亮的诗词,为何从来不说它的颜色?满月是老旧的纸张所泛的黄,那不是我今夜所见的月亮。今夜,它是孩子笑弯了的眼睛,从那眼睛中透着纯洁的光,素净得如同白缟。它笑看着世间,带着相思、寂寥和乡愁,温柔地洒下银辉,亮了沉睡的窗子,轻了飞鸟的梦。
梦,因人而异,但愿它都是美的,如这墨山、素月、灯火、星空,颜色单调,景色壮阔,简单明了地植入脑海。但愿有冰冷的狂风在我梦里游走,温暖从父亲后背浸入脸颊,驱散刺骨的寒冷,熨帖空旷的心。(作者:黄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