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麦收季节,在每一块金黄色的麦田里,总有一小群儿女孩子,是跟随、也可说簇拥着割麦人勇往直前地挥镰割麦——这便是那支传统的小小拾麦队伍。她们多是十几岁的女孩儿,也有大些的姑娘。为何称“传统”?是延续了多少年代,又是她们一年中,以自己的劳动捡回点财富,用于自身打扮的唯一一次机会。
一般做法是:自家麦收用不着、或有意不用她们,拾麦时先跟自家人拾,然后跟人家拾,拾到的麦子,单独放在场边,等到家里的麦子打完场了,再单独给打出来,过秤入囤,按市场或高些的价格算出钱数,亲手递给她们,由母亲帮助或自己去办,添置件喜爱的新衣裳,如钱不够家里给补上,图个皆大喜欢。
因各家麦熟时间有先后,故能连拾五六天,有能耐的不止添一件衣服,还能多添几件并买鞋袜呢。跟自家人拾麦是大头儿,实乃有意给闺女的酬劳,反正“肉烂在锅里”、“肥水未流外人田”,且一年只此一回,怎不打发她们高兴?因而割时故意多撒拉些,而且不时地偷看闺女的表情,或抬头表明“自家人”的心意,拾者则心领神会、深感亲热,或笑脸相迎。
拾完自家的,再到坡里去寻找别人家割麦的跟拾,自然也会遇到好心的人,撒拉地上的不再用镰去勾拾;也有讨好的,特别是女孩长得俊,嘴甜爱说,他撒拉得就越多,无非换回句“您歇歇吧,我去给你端水喝”;可也有那种“死吝啬头”,一棵不漏掉,女孩无奈,口里不说心里发恨,只好另找地方。
从拾麦子也可看出人们节俭的美德和生活的紧巴。即使后来改变了,由老师组织小学生拾了归集体,但意思都一样:麦子是最好的粮食,生长期又长,付出劳动也多,浪费了着实可惜。可我琢磨,这何尝不是农家人从“粒粒皆辛苦”中,创造出的一项不用号召、催促,保证“颗粒归仓”,同时又体现“物质鼓励”的政策啊?如此说来,农民最群众聪明! (山东临沂 宋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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