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友人问

马骏英

    在与朋友切磋交流中，曾先后被问及好多问题，我曾逐一做过回答。现择其要者，录于此。

问：你的人生格言是什么？

答：崇勤、尚俭、求己。

   前两点，是父亲反复教诲我的，后一点，是我从生活的磨砺中悟出来的。求人往往被拒绝，从中明白求人不如求自己。凡事要靠自己发奋、争气，才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一旦你依赖着别人，你就变成了奴隶”（克里希那穆提语）。对此，我曾赋过一首诗：

崇勤手不停，劳作路即通。

尚俭支支细，节约汩汩淙。

倚他空半世，求己利终生。

六字常牢记，箴言获益丰。

问：你最喜欢的哲人格言？

    答：（一）“在科学上面是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的，只有那在崎岖小路上攀登不畏劳苦的人，才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马克思）（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四）“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明    陈眉公）（五）“读书使人充实，讨论使人机敏，写作则能使人精确。一个好朋友实际上使你获得又一次生命。”（培根）（六）“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鲁迅）（七）“学习的敌人是自己的满足，要认真学习一点东西，必须从不自满开始。对自己，‘学而不厌’，对人家，‘诲人不倦’，我们应取这种态度。”（毛泽东）

问：你最喜欢的人生哲语？

    答：（一）“苍蝇附骥，捷则捷矣，难辞处后之羞；茑萝依松，高则高矣，未免仰扳之耻；所以，君子宁以风霜自挟，毋为鱼鸟亲人。”（明    陈眉公）（二）“淡泊之士，必为秾艳者所疑；检饬之人，必为放肆者所忌。”（明    陈眉公）（三）“每个人都应该坚持走他为自己开辟的道路，不被权威所吓倒，不受时尚的观点所牵制，也不被时局所迷惑。”（歌德）（四）“取得成功的人，其实懂得了两个字：舍得。”（无名氏）（五）“再长的路，一步步也能走完；再短的路，不迈开双脚也无法到达。”（无名氏）

问：你最崇尚的品质是什么？

答：格物、致知、敬业。

我亦赋过一首诗：

格物究原理，钻研获益丰。

致知明善恶，启智懂吉凶。

敬业知识长，穿石滴水重。

终生学六字，立志效苍松。

问：你一生的信条是什么？

   答：认认真真读书，踏踏实实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问：你一生中有没有让你感到满意的事情？

    答：有。（一）1975年，我克服家中重重困难，抱着“试试看，不行了仍回来”的态度毅然离开了长武县到咸阳工作。这既摆脱了羁绊，给了我新的生存、效力、发展空间，又使我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减轻了农耕文化影响对我的束缚和禁锢。（二）1999年退居二线和2002年正式退休后，算是一直没有闲着。在友人的援引下，介入了老年书画事业，走上了诗词之路，并且在社团组织中担负一定的服务性工作。虽然没有得到一分一文，但从小处讲，既延续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学到了不少新知识，陶冶了情操，又使晚年生活忙忙碌碌，颇为充实。从大处讲，也为当地的文化事业和老龄事业尽了绵薄之力。（三）我的三个孩子以及儿媳、女婿都老实本分，特别孝顺。六个人都是共产党员。他们虽然都只干着一份平凡的工作，但都爱岗敬业，努力工作，使我少操好多心。三个孙子，都乖爽听话，学习成绩优秀，更令人满意。有哲人说:“在平凡的生活中，如果忽视了平凡的快乐，也就没有快乐了。”（2011年3月7日《西安晚报》）

问：你认为今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答：有两点：

    （一）我没有能在父亲、母亲跟前尽孝。中国有句古语：百善孝为先。父母生养了我，在兄弟姐妹中最疼爱的也是我。但是，他们都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使我未能充分沐浴父爱和母爱的阳光，也使我失去了报答两位老人家大恩大德的机会。他们生前未能花我的1分钱。在我的身上，他们寄予了太多的希望，但是，他们的含辛茹苦却没有得到一丁点儿回报，想起来真有点痛心！现在，我已年逾古稀，一想起他们，我的心理就有点失衡，有时还愧疚得涕泪交流。如今我能做到的，只有用笨拙的笔写出我对他们的不尽思念；再就是每年清明、十月一和春节给他们焚烧的纸钱。

    （二）我没有把握住两次学习上的机遇。一次是1978年报考新闻研究生，一次是1979年报考陕西省委党校。有哲人说过，机会就像一扇迅速旋转的门，当那个空当转到你面前时，你必须迅速地挤进去。我的失误恰恰在于没有迅速挤进那个空当。我体会，机遇往往是转瞬即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这些至理名言和乡间俚语，值得反复玩味。抓不住机遇，有时就会一事无成。

问：你的晚年生活是否空虚、寂寞？

   答：不空虚，也不寂寞。葛劳德说过：“生活最大的危险就是一个空虚的心灵。”退休后，我一直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周围有许多同道和契友，大家在一块，既忙忙碌碌，又非常开心。退休了，本来应该是时间的“富翁”，而我却感到时间老人对我来说，显得“吝啬”。

    马明·西比利亚克说过：“如果一个人仅仅想到自己，那么他一生里，伤心的事情一定比快乐的事情来得多。”我大半生，得到别人的帮助很多，除了前面提到的许多同志外，还有两位市级领导以及殷怀真、郭荣德、郭战锋、马迎福等同志，我始终忘不了他们的好处。我也帮助过很多人，这中间，多数人也仍记着我。我离开礼泉县20多年了，但当年的部下陈国诚同志几乎每年都会来看望我。1972年，我和杨忠贤同志在长武鸦儿沟大队采访过一位盲人青年张东民。他系一养子，脑子特别聪明，家境却很艰难。之后，我向当时的县计委主任殷怀真同志（省下放干部）建议，让其在一个公社卫生院当个副业工，学习按摩。殷主任采纳了我的意见。后来，东民当上了主治医师，娶上了一位漂亮、健康的媳妇；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大学本科毕业，都做着非常重要的工作。2012年，他和妻子、女婿竟然专程来咸阳看望，使我感动不已。以后，又先后几次来家。

    问：据我了解，你退休后这十几年，已出版了你自己的7本书，主编了4本书，编选出版了14本书，这个成果你感到满意吗？

    答：不满意。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华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我喜欢读书，看重文章，亦爱好写作，更崇拜毛泽东、鲁迅、郭沫若、茅盾等大家。当作家是我的梦想。我也曾经注意体验生活，注意生活的点滴积累，但由于个人天资愚钝，缺乏艺术细胞和较好的文学素养，加上行政公文程式、语言的束缚，家庭、亲友诸多事情的纷扰，始终未能真正走进文学的殿堂，写的那些诗词曲赋和散文都属一般，无上乘之作，亟待提高；我有较多的生活积累，现在，头脑里装的那些诸如“半斤粉”、“电视常委”、专横跋扈的领导以及官场上尔虞我诈的生活原型仍不时在脑海里闪现，但我却没有能力把它们架构成一部小说，感到可惜。也许这会成为终生遗憾。但我会继续努力，今后在辞赋写作上多下点功夫，尝试写点纪实文学之类。总之，不会让时间白白流逝。

    问：你一生辗转了好些单位，工作性质也不尽相同，为什么都干得比较有起色？

    答：这几十年，我当过1年教师，干过文化、教育、卫生行政工作，干过宣传通讯、政策研究，管过农业和农村改革，管过宣传和科协工作，管过档案，以至于退休后热衷诗词书画事业，也可谓五花八门。茅侃侃说：“第一份工作，不管是不是你喜欢的，无论快乐不快乐，你先干进去，再找快乐。”这话说得很对。我体会，每一种工作，都有它的优势和乐趣，只有真正钻进去，才能找到快乐。在一定意义上说，没有不好的工作，只有干不好工作的人。各项工作，都是要以改革求加强，以创新求发展，以有为求有位。只有为在其中，才能位显其中，功建其中，威树其中。

我之所以在每一个工作岗位上都干得相对比较好，一是不怨天尤人，“先干进去”；二是虚心学习，深入钻研其中的ABCD;三是扑着身子，不干则已，干就干好；四是坚持，绝不半途而废；五是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随时注意收集工作对象的有关信息资料，如通讯地址、电话号码、邮编以及周围的各种关系等，这样，做工作就会省时省力、少跑冤枉路。同时，要有“未打胜仗，先扎败营”的心理准备。从最坏处着想，向最好处努力。六是重视宣传，求得各方面的理解、支持和同情。

问：你最喜欢干的事情？

    答：读书、看报、看电视，写文章、练书法，与朋友聊天。读书、看报、看电视是学习汲取，写文章、写字是吸收消化，与朋友聊天是相互交流，对自己都大有裨益。

问：你学习上最大的缺陷是什么？

   答：浅尝辄止。俗话说，十样会不如三样好，三样好不如一样绝。兴趣广泛、多才多艺固然算个长处，但社会对一个人的需要却往往只有一两点。我的兴趣也算比较广泛，但却样样不精，类似“万金油”，因而，用处不是很大。

问：和他人相处，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答：一是诚信。古人云：“诚者，天下之道也。”“人无诚不善，民无信不立。”二是“施惠勿念，受恩莫忘。”三是对他人的尊重，包括穷困潦倒的人和犯过严重错误的人。

问：你交友的秘诀？

答：以诚待人。

问：你最喜欢的指导处世、做人的书籍有哪些？

答：一为明朱柏庐的《治家格言》，即《朱子家训》；二为明晚期文学家陈眉公（名继儒）的《小窗幽记》，他以哲人式的冷峻目光，对当时糜烂庸俗的世风作了辛辣且不失客观的抨击。

问：你最尊敬的是哪些人？

    答：为国家和民族大义舍生忘死、无私奉献的人；刻苦钻研、锲而不舍、勇于攀登顶峰的人；光明磊落、大度豪爽、热情奔放的人。

问：你最痛恨的是哪些人？

    答：除了敌人和罪犯，还有拉帮结派、搞阴谋诡计的人；整日算计别人、踩着别人肩膀上的人；无中生有、诬告和诽谤他人的人。

问：你最看不起的是哪些人？

    答：趋炎附势、逢迎拍马的谄谀之辈；为了私利出卖灵魂、道德沦丧的人；不学无术者、沽名钓誉者和“半瓶子咣当”者；“出五关、斩六将”吊在嘴上、胡吹冒撂的人。

问：你最喜欢的性格？

    答：幽默。国学大师林语堂先生说：“无论哪一国的文化、生活、文学、思想，都是用得着幽默的滋润的。”亨利·瓦德·毕裘也说：“没有幽默感的人就像少了避震器的车子，路上的每个小石头都让它颠簸不已。”

问：你喜欢的品格？

    答：用我的一句诗概括：性同松柏耐寒岁，品似荷莲出淖泥。

问：你做人的原则？

    答：（一）吃亏让人。（二）莫学天上冷清月，要做世间低调人。第二条是我写的一副对联。

问：你处人的主要缺点？

    答：（一）面冷。犹如装在暖水瓶里的水——里面热，外面凉，容易冷了初次接触的人之心；（二）喜怒皆形于色，使有的人一时接受不了；（三）倔强有余，委婉不足。

有生之年，须尽可能改变。

    丁格说过：“有三个人是我的朋友：爱我的人，恨我的人，以及对我冷漠的人。爱我的人教我温柔，恨我的人教我谨慎，对我冷漠的人教我自立。”这是至理名言，应牢牢记住。

问：你如何看待文化与金钱的关系？

    答：我也写过一副对联：胸无点墨，金钱再多难称富；户有千书，粟米虽少不为贫。

问：你如何看待成功、智慧、美德的关系？

   答：乔棣先生在一篇短文里阐述得十分透彻。他说：“美德是成功的守护神，智慧是成功的天使。成功不能靠投机取巧。缺乏美德与智慧的成功终会尝到伪成功的苦果。”我赞赏他的观点。

    问：你的“仕途”似乎并不很顺利，进展也很小，你的心理是否平衡？

    答：没有不平衡。一条手机短信说得好：“幸福就是在纷扰的世界里用一颗平常心面对周围的一切。”我个人一贯坚持以平静的心态对待人事变化的跌宕起伏。“人往高处走”，是人的愿望和本性，但能否都走到高处，则受着各种条件的制约和影响。我本木讷，不是做官的料，凭自己的努力，能走到今天、干到现在这个状况，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我自己已很知足。

    我熟悉农村，农民群众中有千千万万个“诸葛亮”。他们思想深邃，有远见，有谋略，但却一生默默无闻。比起他们，我更感到自己幸运。我们老家所在的生产队就有这样一位高人。在“大锅饭”时代，我曾亲耳听到他的预言：农业社将来非分不可。在实行包干到户过程中，他出谋划策分地，我们队每户只  是两块地，避免了“绺绺田”，给农民耕作带来了极大方便。和他相比，我自叹弗如。

问：你今后的打算？

    答：活到老，学到老，奉献到老，“小车不倒只管推”。

问：你对你大半生的评价？

    答：虽有耕耘，却碌碌无为；不曾风光，但问心无愧。

    2014年，我还写过一首词，对自己做了一番总结：

南歌子·七二回眸

一

    漫漫人生路，匆匆望耄年。往昔履历似昨天，岂料古稀弹指一挥间。

二

    也算读书料，从文道路艰。粮无隔夜少衣衫，仰赖国家勉强念中专。

三

    政绩说惭愧，平庸亦等闲。屋檐水不老窝弹，换位打枪事业怎拔尖？！

四

    卌载缺识见，足痕步步深。职级大小俱当真，走后庶黎不致骂先人。

五

    只怪牛脾气，出言曝固执。见风使舵视为魑，没有升迁无悔性格直。

六

    负担唯其重，兄姊俱可怜。侄男子弟事儿繁，半生操心费力苦何堪。

七

    性本人缘好，逢难化暮烟。八方四面助声喧，好事多磨终了俱成全。

八

    幸遇黎家女，温柔又善良。恩恩爱爱户添香，半路夭折吾自受恓惶。

九

    子女皆成器，孙儿锦上花。天伦之乐乐无涯，多少邻居眼热这一家。

十

    晚岁时来运，诗书兴致高。笔耕不止亦时髦，身入闲情逸致乐陶陶。

问：说说你与故乡？

    答：我是鹑觚的儿子，我深深地热爱和眷恋脚下的这块黄土地。故乡的版图虽然不大，但民风淳厚；故乡的原面虽窄，但交通便捷；故乡虽沟壑纵横，但水秀山青。三四月，果花飘香，若天女散花，给人们带来春的希望。九十月，满原红“灯”，天高气爽，果茂粮丰，给人们带来秋的殷实。三农政策步步落实，圆着父老乡亲的小康梦。诸多重大项目的投产和开工，更给高原明珠带来一派现代化气息。

    故乡有我儿时的美好憧憬，故乡有我求学时的琅琅书声，故乡有我挥洒热汗跋涉的足印，故乡有我魂牵梦萦的好友亲朋。提起故乡，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抒不尽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