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马骏英先生《家在黄土高坡》

高云峰

有人说：懂得感恩，乃人类与其他动物的根本区别之一。而愚下还想强调：能否将感恩意识一以贯之地付诸实际行动，乃人之有无道德起步底线的唯一标志。拭目古今，不妨从人之个体到人之大小团伙而逐一“排查”，似乎寡有例外。吾国每自诩为“礼仪之邦”，然而遗憾的是，在日常社会生活中却每每鲜见发自内心的自觉博爱的“礼仪”。有时，一想起那些无处不在的秀语遮掩下的虚伪与自私，骄矜与冷漠，一想起现在被我们不少人认可的感恩节亦为舶来，便陡然而生淡淡的失落与悲哀。

也许正因如此，拜读马骏英先生的《家在黄土高坡》（以下简称《高坡》），给我印象深刻而使我最受感动者，始莫过于氤氲于字里行间的亲情、友情与感恩之情——感恩父母，感恩亲朋，感恩乡梓，感恩所有有恩于自己、有恩于家庭、有恩于闾阎、有恩于社会的贤者。

感恩父母

读《高坡》，我知道了马先生既是其双亲的膝下之幼，小时候又是家族中最大希望之所寄，因此，按照人之常情，得到父母较多的关爱自在情理之中。而其从二老那里所得到的，不仅仅只是无微不至的呵护，也尤其耳濡目染了东方式父母所具有的种种美德。父亲的宽厚、笃诚与任劳任怨，母亲相夫教子的知礼、善良与温和，都使他自小就受到一个有德之家的品性熏陶，为其日后成为社会有用之材奠定了牢固的人品与情商基础。应该说，影响一个人品性形成的最重要因素之一，首先必定是来自父母的与家族的。而“乌鸦窝里”能够飞出“金凤凰”者，自古而今，不能说绝对没有，但其概率之低则有目共睹。

“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以报”，是国人修为与处世的基本信条。在《父爱如山》里，父亲专门带作者携礼到上学时曾经借宿过的亲戚家拜望，并在村外一直挨饿相候半日之久。正因如此，“这件事虽然过去60 多年了，但至今似乎一直镌刻在我的脑海里，一想起来，仍然心潮起伏”。如此身教的力量是绝对胜过一切语言的以及文字的堂皇秀语的。上学时，作者在正月里要承担村里的社火演出任务，回家很晚，这时，“母亲在家里都要早早给我铺上被子，用她的体温给我暖好被窝。约摸社火快收场时，就提前在火炉上给我热上菜，馏上馒头，直等到我回来吃过夜宵她才入睡。”“到了星期日下午，尽管有三个嫂子操持，母亲常常还要亲自下厨为我做一顿最爱吃的饭，让我吃好上路。”这些天伦凡情，温馨家事，虽则比比而再平常不过，但人世间做儿女的却未必人人都有如此深切感受，也更是不一定都会反思而主动去尽孝道，去将这些反哺行为尽可能地付诸行动。也许，人与人的伦理道德差别往往就在于此。

感恩亲友

由于父母下世早，自己又是一母同胞中之最幼，因此对于马先生而言，姐姐们对他所充当的实际上就是母亲的角色了。“幼时，我攀着姐姐（指长其8岁的四姐——笔者注）稚嫩的肩膀牙牙学语，拽着姐姐温暖的小手学会走路。白天，姐姐为我喂吃喂喝，擦屎擦尿。晚上，姐姐拍着哄着我进入梦乡。”后来，“我”都40多岁了，而在姐姐的眼里，依然还是个需要她操心与呵护的小弟。读着一处处诸如此类满含亲情暖意的文字，笔者也不由想起自己相似的经历而油然而生相同的感受。人同此心，被感动者绝非独我一人。

与马先生要好的同学和朋友中，武志和先生应是具有典型代表意义的一位。身为穷乡僻壤的一介小学教师，且每月仅仅只有18元钱（全家人的主要生活来源）的武先生，竟能够三年如一日，定期接济马骏英先生终于完成学业，这种以穷济穷的非常情义，绝非任何语言文字所可表达。愚下在此也要向这位不曾谋面的武先生深鞠一躬，即为其人，更为其德。

自然，在马骏英先生满怀感恩之情的记述中，还有许多曾经给予他帮助、关爱和影响的老师、同学、同事和朋友。如岳父母的善良与付出，曹生存老师的才华与敬业，马润身老师的阅历与气度，陈祖声先生的才气与练达等。还有，下乡时善良房东的照顾，生活困难时帮助购买并托运粮食的朋友、好心的司机，以及出于公心而及时伸出援手的地方干部等等。

还有一事虽说与马先生没有多大关系，但却同样使我大受感动。即马先生的老同学段新民夫妇，为一位给自家料理了多年家务的老人如子女般隆重送终的事。我敢断言，能够以如此非同寻常的方式实施感恩者，绝对可信，绝对可交。相比之下，那些个心肠歹毒，恩将仇报，甚至平白无故而意欲将人置于死地而后快者，则使人怒不可遏而深为鄙视。如马先生在家乡、在学校、乃至在工作单位所遭遇的诸公那样。我想，多亏如此同胞毕竟只是社会的极少数，不然，这块天底下真不知会成个什么样子。人啊！难道有些从来都不曾意识到过应该为自己的后辈多少做些积德的事情？！

感恩乡梓

常言道，叶落归根。而这根，也就是故乡。从某种意义上说，世间之人就一如茂林之叶，看似大同实则小异而总是千差万别。然而无论其身处何境，性情如何，也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抱什么社会与人生态度，他们对家乡的根情却几乎难有二致。纵观《高坡》，贯穿全书而最有意义也最能感动读者的，不是别的，而是源自人类遗传中被逐代加强而被固化下来的良性基因：为善与感恩。

《三字经》开头有“人之初，性本善”之说，我对此向为不信。因为它不符合生物进化的自然法则，而 “人之初，性本恶”或“人之初，性本愚”才较为客观。而人之为善与懂得感恩，始人之脱离猴态进而减恶脱昧而成为优秀智人的最主要的标志。

人人都有故乡。或生于斯，或养于斯，或至少是祖于斯。因此，毫不夸张地说，其与生俱来的那份对于故乡的深厚感情已是本能的了，而这种本能则正是维系并加强社会亲和的原动力之一。有史以来，无论是妇孺皆知的李太白先生的《静夜思》，还是当代诗人余光中先生的《乡愁》等诸如此类的文字，都是这种能够牵动亿万心魂的由衷情感的文学化娴婉表达。而《高坡》的开篇便是以乐府诗“居常思土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为题记，以赞颂故乡为内容的《渭北明珠》。由此足见故乡在作者心目中的分量。

这里似乎没有必要赘述马骏英先生故乡长武的山川地貌及风土人情的方方面面，因为，在游子的心目中，无论故乡如何，她都是自己的根，都有着母亲般的美丽、慈祥与温暖。而氤氲在《高坡》中的，也尽是无处不在的对于故乡的那份痴爱与感恩之情。几十年来，马先生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每每以故乡为圆心而倾注了他所有的赤诚。据我所知，仅仅在发展故乡以诗词曲赋为代表的文化事业方面就做出了有目共睹的贡献。我想，这不仅仅只是马先生的欣慰，同时也是先生故乡长武的莫大骄傲。

古邑鹑鸪有此赤子，想亦足矣！

读《家在黄土高坡》，重温感恩，深感绥慰，是为心获。

高云峰   笔名槐山，1948年生，陕西永寿县人，祖籍河南登封。永寿县教研室教研员。陕西散曲学会理事、咸阳市老年书画诗词研究会常务理事、《咸阳诗词》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