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颇有些文才的父亲,每年“冬至”,都要自制一张《九九消寒图》贴在墙上。这张图上有九个字,每个字有九画,他有意制成空心字,从这一天起,每天按笔画的次序,用墨涂满一画。他说,这九个字全涂满,就出“九”了,寒冬就过去了。有时让我涂,并说我能否每天既不忘掉、又不重复地做好这件事,也可证明我将来有无出息。我曾认真地涂过几年。
这九个字记得有三种字文,父亲每年轮换着用。即“庭(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繁体)、“春前庭柏风(繁体)送香盈室”、“若是客来拜烟茶相待(个别字用帖写)”。这些字文谁人编撰不晓,可谓独具匠心。
我看见父亲常渡着步子看着图,或自叹:啊,三九啦!最冷的天到啦……或带欢快的语气说:寒冬终于熬到头啦,春天就要到了!有些来客,也常与父亲站在图前声情并茂地议论上一番。
父亲制作的《九九消寒图》,有时兴致甚高,搞的复杂一些。如在每个字的一旁,画出九个小空格来,旁边注明:“上点阴天下点晴,左风右雨雪当中”。每天用一个点来记录气候的变化,一眼便看得出哪天曾下过雨、雪或刮过风。也有时再加注两句:“描尽图中墨黑黑,便知郊外草青青。”
有次,从教师讲坛上退下来的我的大哥来我家,我们谈起了《九九消寒图》。他说,《九九消寒图》有的人搞得很讲究,每个字周围有一首叫《九九歌》的词,而且每首词中各有一古代名人、一个词(曲)
牌和一位中药名。他举例说,如“一九阳初回,吹葭六管动飞灰,点绛唇,揉得梅花碎。我沽酌金罍,陶潜手执碧玉杯,菊花酒,吃得熏熏醉。”“二九天气寒,雪拥兰关马不前,江儿水,冻成冰一片。水泽复益坚,文公回朝路八千,白头翁,重见天子面。”……共九首。此歌词何时、谁人所作亦不知,先父只听说是某朝代的某才子,应皇帝面试,由皇帝出题,其当场答出的,流传了下来。
对此,我多方查询,获得了片断趣味资料,引录如下,一并鉴赏。
明代文学家刘侗与于奕正合撰的《帝京景物略.春场》记载:从冬至后一日起,每九天称一九,九九共八十一天。于冬至日画素梅一枝,作八十一花瓣,不著色而逐日渲染其一。图成而九九尽,天气转暖,寒气消除。故名“九九消寒图”。
由此可知,《九九消寒图》有梅花图,也有字画图。这字画图之来由又何在?尚不得而知。
我建立小家庭之后,曾学着父亲的做法一段时间,每年“冬至”开始,这样默默地“消寒”,迎接着拂面的春风,确有一种特别的乐趣在心头。
在此,也使我想起了可能是齐鲁大地的“九九”口谣: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也是饶有风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