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面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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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2-5 查看次数:7788 来源:山东 作者:宋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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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条在俺家乡叫“面汤”,其实符合逻辑,面条是用水煮的,盛在碗里要带汤,家乡人从不知道如河北等地兴吃没有汤的炒面条……
记忆中,小时候吃面条着实不多,好像是“六月六”吃凉面,是娘亲手擀的,煮熟后捞在凉水里“拔凉”,吃时拌上蒜泥、咸香椿芽末、黄瓜条和芝麻盐,再倒点醋,酸、香、辣、咸可口又凉快;冬天下雪和“冬至”时吃过“杂面条”,是用豆面、豇豆面掺上小麦面,都是娘早就操持准备好面子又亲手擀的,是用油、葱花和萝卜条炒上煮在一起,大人再拌上些辣椒酱,这种面汤也好吃,比小麦面的香,能吃出汗来。还听说过切成宽条的叫“宽心面”,擀得很长的叫“长寿面”,说富户人家有用鸡蛋和在面里擀面汤吃的,但我都没吃过。只记得娘过早病逝后,我要吃面汤,姐姐哄着我说:我给你做煎饼面汤吃。她把煎饼切成条条,用开水泡在碗里,再放上菜汤和芝麻盐,结果一拌弄成了一碗豆腐渣,根本不成条条,原来她不知道是应该用麦煎饼,我们家的煎饼是高粱谷子等粗粮的,所以不成功,把我惹哭了,姐姐也难过地流了眼泪。那时我觉得世界上最好的饭,除了饺子就是面汤,饺子过年时才能吃,若能多吃顿面汤该有多好啊。
参加革命工作后,当时都吃高粱、玉米等粗粮饭食,一个星期才改善生活吃一次细粮馒头。但如果工作忙不过来,晚上需加夜班到12点以后,经领导批准可吃“夜餐”,一般是由伙房给做面条吃,我遇上一次后,不仅饱吃了一顿,也勾起了我想吃面条的馋虫 ,心里老盼着加夜班,领导好像是可怜我们,只要申请就能批准,所以我们吃了不止一次,可同时我也赚了个“爱吃面条”的名声。即使后来生活好了,吃细粮多了,不论到谁家去做客,都特意招待我吃面条。
并非我有馋面条的癖好,应当说面条确实是一种好饭食,何况后来饭店或饭摊上面条的品种很丰盛,一般的有大卤面、炸酱面、肉丝面,我还曾吃过虾仁面、海鲜面、火腿面和夏季的凉面条,或叫麻汁面等等。与农村的面汤做法不同的是,不是一锅煮出来,是另浇卤子。看来,做什么卤子就叫什么面,那还不越做越高级?普通家庭也完全有了条件,实际也经常做这些品质的面条吃了。这里我插上一桩趣事:我曾在上海有意到马路旁的小吃摊上,吃过名声叫得颇响的“阳春面”。谁都知道这种面历史悠久,过去是专供如蹬三轮等出苦力的“低等人”吃的,是把煮好的面条,只浇上点酱油,滴上几滴香油,撒上点生葱末,略微有点咸香味,价格特贱,普通面2、3毛钱一碗,“阳春面”只8分钱一碗,却一直很受欢迎。60年代经济困难时期,物质极端贫乏,吃普通的面条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了。一次,老家里来人,我便先宣传上海“阳春面”这冠冕堂皇的名称,说今天就用这种面招待,请大家尝尝大城市的一种饭食,这样既大大方方地应付了一顿招待饭,又解决了没钱的难题,当然是经济困难逼的,现在想起来真好笑。
如今的面条形势可算得上是大大改观了,除了携带和吃、做真正方便的多种品质的“方便面”以外,各种挂面,有宽的,有窄的,有细如线丝的,还有专门的“米线”;从营养角度看,除小麦面的,还有荞麦面的,豆面的,绿豆面的,燕麦面的;更有掺鸡蛋、胡萝卜、菠菜、西红柿、味精等红绿颜色的;也有为适应怕腻口味人的玉米、高粱,甚至地瓜干面的面条;曾被视为做法笨拙的农村手擀面条,以筋道、浑香的特点,得到人们的欣赏,“手擀面”应运而生,且店铺打进了城市;聪明人又迅捷地研制出了机制“手擀面”,名曰“捞面”,以高级带商标和条形码的包装打入市场,受到顾客青睐,其味道确与真正“手擀”者媲美。
(山东临沂宋树声原写于2001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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