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豫西边陲卢氏县西部的崇山峻岭之中,有一座神秘而奇特的山峰。该山颠部异石突兀,形似鹿角,状如天梯。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每当黎明时分,便有仙人在此巨岩上置天鼓而击之,声若洪钟,响彻群山峡谷。于是,人们便把此巨石叫做“鼓架”,而此山亦得名“铜鼓山”。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忽一日,喇嘛生游历至此,使动法术,盗走镇山之宝,致钟鼓不鸣,鼓架空留。
铜鼓山是一个南北走向的高大山梁,其壁立的崖体仿佛一道高高的屏墙,以九十度的直角,迎堵着自西而来的滔滔洛河之水,迫使洛水向北曲流数十华里,从而,在这个狭窄的河谷里,营造出“神碛”、“响碛”这洛河上最为凶险的急流与险滩。
磨口乡最西端的两个行政村,被铜鼓山隔开,也有人说,由于铜鼓山的山势威武如虎,故位于山体东面的行政村叫东虎岭村,位于山体西侧的行政村叫西虎岭村。两村的直线距离不过数百米,但由于铜鼓山的阻隔,两村的交通极为不便。
铜鼓山的山垭,有一规模颇大的寺庙群,新中国成立以前,这里供奉着玉皇、土地、奶奶等诸神的塑像。在与寺庙主群相隔数十米开阔地的北侧,筑有专侍供奉的古老的“献台”和戏台,每年农历三月三日是这里山神的庙会日。届时,方圆数十里的山民,都会不约而同的云集在这荒僻的山颠,或供奉、或祈祷、或前来看社戏、或凑热闹、或聚众赌博。只有在这时,这往日冷清的孤山荒野,才会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繁华。
解放初期,寺庙里的诸神塑像被摧毁,在这空旷的庙宇里,办起了极为简陋的学校。东、西虎岭二村的孩子都要攀上这两千余米的高岭,到这界山上上学。那片空旷的开阔地便成了天然的篮球场地和学生们唯一的课余活动场所。笔者祖居西虎岭村,1951年至1955年曾在此接受过启蒙教育,读完了我的四年初级小学。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大跃进”、“人民公社”时期,上级要求“社社办学校”,遂使学校撤并,这热闹一时的山垭,又恢复了千百年来的冷落和寂静。
山垭的左侧是铜鼓山的顶峰,其山体周围长满了浓密的松柏树林,顶峰有一座巨大的古庙,在这里可以俯瞰东、西虎岭和铜鼓山周围群山峡谷的全貌。据说,这里是祖师爷的天堂,只有他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选择这最为高瞻远瞩的地理位置。
山垭右侧是延绵数华里的山脊,就在距山垭不远处的山梁上,凌空耸立着高高的“鼓架”。我在铜鼓山小学读书时,曾经常和学子们到巨岩上下攀玩嬉戏。山脊的东面,避风向阳,坡度平缓,土壤肥沃。东虎岭是当地著名的产麦区。而与山脊东面形成巨大反差的山梁的西侧,则峭崖壁立,云涛雾涌,是洛河上最为著名的凶险峡谷。在千余米高的悬崖峭壁间,溶洞丛生,其中一个较大的岩洞,每当天将阴雨,则洞口祥云朵朵,云蒸雾腾,远远望去,似天仙临凡。无形中给人增添了一种神秘莫测之幻感。于是,当地人说这是仙人神灵再现,该洞因被称为“仙家洞”或“仙人洞”。过去,曾有探险者深入该洞探秘,据说,洞中幽暗阴森,狭道崎岖,暗流密布,石笋丛生,洞深莫测。由于当时误把洞中的钟乳石认作玉石,故又名“玉石洞”。西虎岭人有望崖洞而知天相的经验,又称该洞为当地的气象台和晴雨表。
从“鼓架”沿着山脊向北数华里,在山梁陡降一段之后,继而又猛地抬升,峰端昂首挺耸,气势磅然。人们把这险峰叫做“龙头”,那段未抬升前的较低的山段叫“龙脖”。在“龙头”北侧,与铜鼓山形成断崖的末端,凌空耸立又一高大险峰,这就是著名的“高家寨”。与高家寨隔河相望的高大山岭,山颠地势平缓,人称“走马坪岭”。据说,当年李闯王的义军在攻取高家寨前,曾在此操演兵马,而高家寨的得名就是源于高夫人居险守寨而流传至今。
上世纪末,我曾因事回乡,特意绕道到铜鼓山寻觅我往日的记忆。那是个夏日的中午,我一个人沿着几十年前我常走,而现在早已荒芜的羊肠小道,来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荒寂的山垭。只见庙宇已经颓败,空地上荒草萋萋,那个曾作过我的教室的戏台,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高出地面的土台。戏台西侧的巨大古石碾盘,也已倾覆,没于草莽之中,只有那棵粗壮高大的核桃树,依然枝繁叶茂,浓荫依旧。
五十年前我在此上学时,因距家有五里之遥,中午不能回家吃饭,父亲曾为此费尽周折,到学校周围较近农户,为我寻找午间就餐人家,我可以说是吃遍了这附近的百家饭。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我曾深有感触地向父亲央求过的那句话:“咱把房子修到那核桃树下的碾盘跟前吧!”
我久久地伫立在操场草坪之上,继续寻觅着往日的情景。五十年前的铜鼓山小学,由于处在一个特定的历史环境,前来就读的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小的有七八岁,大的有一二十岁。学生们在这里最开心的游戏,除了打篮球外,就是几个人把根大绳子拉展开来,驱赶着人群,把那些来不及躲避的学生围拢其间,更有甚者,有几个调皮的大学生故意恶作剧,他们把学生中的“娃娃亲”双方圈在其中,弄得他们满面通红,而他们则从中取乐。还有个别学生从坡上捉来山蛇,他们在操场上用木棍钻出小洞,把蛇放在场地上追打,当蛇不得已钻入洞口,他们则立即用土封堵洞口,并用脚用力踩踏挤压,致蛇因窒息而肚子越来越粗大,甚至爆裂而亡。
回首“鼓架”,依如往日一样,巍然屹立,在烈日地映射下,闪耀着那固有的银灰色的光芒,只是没有了昔日的繁闹,显得是异常的孤独和寂寞。目睹眼前的一切,不由地使我产生一种深深的怀念和忧伤。
阔别铜鼓五十春,古刹颓垣绿草茵。
顽童追逐今安在,鼓架空留无知音。
光阴荏苒,岁月沧桑。由于历史的原因,铜鼓山小学只存在了十余个年头,从这个学校走出大山者,真是屈指可数,而由此步入大学殿堂者更是凤毛麟角。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又重新回到这大山的怀抱,隐没在这峡谷峻岭之中,多少年来仍在忍受着父辈们所经受过的贫穷和落后。
2006年春,我再次回归故里,特意约了当年的几个学子,旧地重游。我们沿着久违的山梁漫步。我们从山垭,经过“鼓架”,一直走到“龙头”、“龙脖”。我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但倍感亲切的故乡山川,心里顿时激起万般感慨。啊!这就是龙脖,那是龙头!那么,龙身呢?这个从没有人提起过的问题,忽然在我的脑海里萌生。我在细细地寻觅着,思索着,我猛然悟到,啊!那一头连着峰颠,一头连着龙头,在脚下滚动着的铜鼓山的整个山体,不就是这条巨龙的庞大的龙身吗?
我站在“龙头”,俯视洛河峡谷,峡谷依然是那么幽静与峻险,只是由于二十年前,曲里村电站修建时,在铜鼓山山体中,凿出一条巨大的隧道,遂使洛水改道,河床干枯,“神碛”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韵,“响碛”业已没有了往日那声震峡谷的涛鸣。一种怅然若失的情感顿袭心头。同伴们好象看出了我的怅惘心情,便告诉我,不久前,上级派人到此处勘测,并说要斥资六千万人民币,在峡谷的最窄处修筑堤坝,营造“北国第一小山峡”,这里的景点与桃子谷景区的“北国第一水帘洞”连成一片,打造出规模更为宏大的“双龙湾”风景游览区。 噢!我若有所悟,县委县政府大力发展旅游业的决定我是早有所闻,殊不知就规划在此处,这真是太及时了,这不仅是对原生态资源的一种抢救和保护,更是对这种宝贵资源的发掘、利用和开发。
我望着山下寂静的峡谷,渐渐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大坝,湖水开始漫溢,谷中的碧水映照着两岸绿树青山,一个北国山峡景区赫然呈现面前。这是多么美妙,多么令人神往的景象啊!
神秘的铜鼓山,从此将向世人揭秘,贫穷的家乡将得益于旅游业的开发,而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家乡将会更美好,祝家乡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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