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家过年前忙的那一阵,叫做“办年”,并非是置办年货的意思,而是说的操办过年时所吃的东西,而且很明确是女主人的“法定”任务,由其领着媳妇、闺女们去办,爷们儿则去办过年的其他方面的事,顶多给她们帮个忙或做些筹划。
过大年嘛,在农村来说,是再大不过的节日了,村上的老人和孩子们,还没到腊月,就各有心思地、“倒计时”地天天掰着手指头数算着了,所以过好年是大家伙的愿望,那就先要“办”好年,甭管手头宽裕还是紧巴些,甚至欠点债也心甘情愿。过去不是就有“借年”的说法吗?好像是有出小戏就叫《王二喜借年》。
一交腊月,这女当家的就先在头脑里“打转转”了:今年要做哪些和多少粮食的年饭?要弄哪些家里人更喜欢的年菜?生活提高了,要比往年增添哪些新鲜饭食?她们觉得拿不准,有时还要征求下男爷们的意见。一过初十,“办年”就陆续开始了,村里有几盘石碾,已经在各家户互相推让下,合理地排出了先后轮流的次序,有条不紊、不分昼夜地转起来了,那转轴的“吱呀”声,伴着姑娘媳妇们的欢笑声,打破了多少个村夜的寂静。需用石磨的,多半是邻居家相互“轧伴”分工,磨干的时用你家的,磨湿的时用我家的,这样免得每次刷磨、晾干,省事又省时间,这时也是天天磨得“呜呜”地响。碾上和磨上的活办完了,就算办去了一半,不再那么撒急了。但做时也要有个先后:粘糕、“枣山”终需是要晾干的,可以先蒸出来,蒙上块纱布晾起来,摆在那里黄黄红红的煞是好看,吃时割成块,蒸、馏或用油煎,都是稀罕可口的吃头儿;年煎饼是大头,习俗是“头旬不支鏊子”,也有吃到正月十五的,所以也需早下手,因这活较劳累,一般要分几次且轮流着人去烙,最后摞成大摞,上面盖个包袱,放在大缸里,什么时候吃都软和,也防老鼠;总还要蒸一部分喜饽饽、花卷、豆沙包、素蒸包和粘米地瓜团子什么的,好使年饭多样化,任老少爷们挑选着吃,这大约就挨到腊月二十以后了;更少不了要做一包豆腐,也要在这时办,因为有些专用的用具需几家倒换着用不现成,怕耽误事;还有不属饭食类却属“年果”的如炸麻花、馓子、“梳篦”、菊花等,都要做上一些,也要炒些花生和葵花耔,好应付和满足自家和人家孩子的嘴头。年菜也要早办,虽比年饭省事些,但也甚麻烦,因为品种多嘛!那传统的炸鸡、炸鱼、炸松肉、炸藕盒、炸萝卜和豆腐丸子,操办要老半天,炸时守在油锅旁又是好长时间。炸出来,一堆堆地分开来,放到铺上煎饼的筛子里,以便随时加热或炖着吃;不说那自己家里杀猪的,有的合伙买个猪头劈开,自己掺合上些萝卜、豆子、花生米,煮出来冷成冻,也有合伙分猪下水的,有意打发得男爷们为这些酒肴而高兴;还有一种用胡萝卜丝和粉丝等炒成的“贺菜”,可能以红的喜庆颜色及其桂冠被列入必备的年菜之一,更不要忘了做。最重要的还是饺字馅,从年除夕晚上到正月十五,是一年中吃饺子频度最密的,这“节”那“日”,还有亲戚来往,少说也得吃七八次,即使不全剁出来,也要剁好几菜板,分别加上白菜、萝卜或韭菜拌好,包时多么方便。大正月里谁家都图个现成,尽量少操劳,所以,就是临时做吃的青菜,不光准备的品种要多,还要择好、洗净,用时手到擒来。就是这大半个月的“办年”,把家家办出了温馨的气氛,村村飘出了诱人的饭菜香气,人人脸上堆满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到年根了,村妇们才腾出手来,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能到街头上站站,大家见了面,自然地就把话题扯到了“办年”的事上去了,相互间一阵子谦逊笑语,脸上却显露出一种自我满意带自豪的表情。(山东临沂 宋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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