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古诗人言简意赅道出了心爱的男女之间无比思念之情。可是，这句诗对你来说，却道出了另一番思情。

那年春季的一天晚上，你居住的边陲小镇，淅沥沥下起了春雨，车辆在春雨中穿梭，晚练的人们在春雨中疾步，万物被灰蒙蒙、凉稀稀、阴沉沉的天空笼罩着。

当晚九时许，主管事故的大队长给你打来了电话，让你速到市人民医院采访报道一起交通事故。

案情就是命令。你匆匆赶到单位，抓起摄相、照相器材，乘车赶赴医院。在医院CT室外的走廊里人满为患，大队事故处理同事也在外面等候着。你开始有选择录制镜头。半个小时后，一位浑身血迹斑斑，头、手、腿多处缠着绷带的少妇被担架车推出了CT室，你一阵拍摄。

忽然间，你从伤者裸露的脸部，发现那是一张多么熟悉的面孔，是她吗？你下意识地赶上担架车细细端详，果然是她，你初恋的情人——敏。

正当你欲上前探问时，敏已被推进了手术室。

你似乎深感内疚，步履沉重，心不在焉跟了过去。你静静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条椅子上等候结果。楼外的春雨仍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你的思绪开始驰骋。

公元1989年5月24日晚上，由热心人搭桥，你和敏相识了。她出生于干部家庭，在市矿泉水有限公司供职，一米六二的个头，留着一对黑黝黝的发辫，一笑起来，一对十分对称的酒窝镶嵌在白净净的脸上，显得文静大方。初次相见，彼此都留下很深的印象，就那样，你俩开始相恋了。那时，你吃住在单位，她来看你大都在周末的时候，也许她比你大两岁的缘故，见面时总是关心这关心那，帮你拆洗被褥和衣服，总是在星期一上班前，早早把烫叠整齐的衣物送来。每当你说“谢谢”的时候，她总是腼腆地笑笑。呆一会儿，她就轻盈地上班去了。目送她远去的背影，你很欣慰，敏是位多好的姑娘。

她没有嫌弃你出身的贫寒，经常主动约你到她家串门。起初去她家时，你总要带上点补品、水果之类的礼品，已免她父母挑理。到她家，你总是寻找机会主动表现自己，她和家人极力劝阻。一次，敏告诉你，她的父亲是一位老学究，可以向他讨教文学方面的章法。其实你在未工作之前就了解她父亲，在小城文坛小有名气。在敏的“引见”下，你从她父亲那儿学到了许多做人、做工作、做学问的常理和知识，彼此之间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以至于有一天，敏笑着对你我说：“你仿佛是在和我父亲谈恋爱，看你们谈得那高兴劲儿，我好嫉妒”。你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偏离了“主题”。那晚，你在单位小灶房“宴请”了她，虽然饭菜做的一般，但却别有风味，毕竟是你第一次和女孩单独吃饭，吃饭的女孩又是我的恋人。饭后，你们手牵手一起逛街。那时小镇的夜晚仅有几处有路灯，天上的星星陪伴你们，月光下衬出她的倩影。你不时地窥视她几眼，你真的爱上了她了。当你们四目相对时，她很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得很惬意。仰望星空，天上的牛郎和织女，还有那吴刚、常娥都在羡慕你俩。整个晚上，你俩把小镇转了个遍，互通工作情况，憧憬未来的幸福生活。你把她送到家门时，她忽然抱住了你，你冷不及防，她在你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你浑身象触电似的。你怕被她家人或夜行人看见，赶紧想推开她，她却紧紧地拥抱你，深情地说：“我爱你。”你象小偷似的窥视四周无人，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在夜风中静静拥抱着、互吻着……

在你与敏相处的日子里，你忘掉了许多不愉快的事，重新找回了自我。虽然你起初为了父母，主动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但你于当年六月份圆了上大学的梦，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省广播电视大学中文系，并发表了第一篇处女作，那些或许都来自于爱情的力量。

然而，当你和敏相处八个月后，不久就要走向结婚殿堂的时候，同在市政府机关供职的双方父亲，不知何故翻了脸，把你和敏推到“战争”的前沿，双方说什么也不做这门亲事。这可把你和敏难坏了。你的父亲怒告你不准再登敏家的门，否则……。你鉴于父亲的淫威违心地答应了父亲。你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那时你根本没有勇气亲口对敏讲。当敏在一个周末到你单位见你时，昔日的笑容不见了，人也憔悴了许多，肯定是她家里也给她施加了不少压力。相见时，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似乎凝固。还是敏先开口打破了面前沉闷的气氛，说：“你看这件事咋办……”一句话再也未说泪如雨下。看来，敏心伤不轻，否则，一向开朗的她不可能这样。你本能地拿出手绢，给她擦泪，她却一下子扑进你的怀里，呜咽起来，你亦控制不住泪水的闸门，跟着哭起来，声音很很大，惊动了守卫老人，老人走进了未关门的办公室，你俩停止了哭声。老人不知情地说：“多好的一对青年，干什么哭呢，现在的年轻人……”说着乐哈哈地走了。老人怕打扰你俩。

可老人家那时那刻理解你们的心情吗？你轻轻地推开敏，低声说：“敏，我也拿不顶注意，父亲他们真是……”未等你说完话，敏却坚定地说：“我不图什么，今晚我俩就结婚吧。”敏的话让你堂堂男儿惊鄂难答，又一次紧紧把敏搂进怀里，生怕敏有个三长两短。但道德的责任感有占据了上风，你珍爱与敏的感情。你轻轻地推开敏。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你一脸的无奈。突然，你转过身来，抓住敏的双手，含泪道：“敏，为了大家，为了双方的家庭，咱们分手吧，我永远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姐姐看，不成夫妻，成……。”敏一下用手捂住你的嘴，泪水如泉涌般地落在你的手上，落在地上，也落在她苦涩的心里。望着她，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她已做了最后的努力了。

当晚，你们又一次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街还是那道街，路灯仍是灰蒙蒙的，仿佛陌生了许多许多。初秋夜里的星星仍不停地闪烁，不时有流星划过天空，你无心无力去欣赏，心在不断地下沉。此时此刻，你也知道敏的内心是多么的堵塞呀！秋天，本是收获的季节，可你与敏的爱情却要被无情地夭折，不公平，谁之过？送敏到家门口，已是深夜子时了。敏打开院门，未跟你说声“再见”，头也未回，径直走进了房屋，你瞧见她房间的灯亮了马上就熄灭了，你才迷茫消失在初秋的夜色中。

你没精打采地回到了宿舍，敏在你过生日时给你买的兰格子衬衣依然挂在衣架上，你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衬衣，望着它沉思良久，轻轻把它取下来，慢慢叠好，放进衣袋内珍藏起来。那一夜，你做了一个梦：敏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手戴红手套，脚穿红皮鞋，头别两支鲜艳的红花，笑盈盈地向你走来。正当你张开双臂去拥抱她时，她却笑格格地跑开了……梦醒时，枕巾已被你的泪水浸湿了一半……

在随后的一段日子里，你的脑海中总是摸不去敏的身影：敏的两只黑黝黝的粗辫子在风中左右摇曳，黑红相间的尼上衣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每每听见其她女孩爽朗的笑声，自然就勾起你对敏的回忆。分手后，再见敏时，起初，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你的目光，人也瘦了一圈，一对长长的黑辫子剪成了短发，很少言语。一年后，敏嫁给了一位转业兵，又过了一年，你也为人夫。每当敏打电话或亲自找你办一些小事，你全力办理或协调，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你也欣慰。彼此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一晃十五年过去了。

…………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正当你仍陷入深深的回忆中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敏的额头上、左手和小腿缠着厚厚的绷带，右手臂上系着点滴管被推了出来。你急忙打听医生，敏的右小腿在交通事故中粉碎性骨折，头和手上的伤是擦伤，没有生命危险。你把右手轻轻地捂在胸口上，脱口而出“谢天谢地”，并长长地出了一口粗气。见她仍在昏迷的样子，你好心伤，真想为她分担痛苦。正当你欲上前说句话时，敏已被推进了病房，你牢牢记住了她的病房号。当晚的春雨间歇性地持续到后半夜才停止，你又一夜辗转难眠。

在与敏相处的那段日子，你不但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如何待人，学会了如何工作，更从她父亲那儿学会了许多写作的实践知识。这对你后来的工作产生了无穷的效益，每当你一篇篇拙作变成铅字，你就很自然地想起了敏。

第二天，天空转晴。早上班安排好工作后，你去市区鲜花店买了一盆各色的鲜花，带上些水果，专程去医院看她。见你进来，状态稍好的敏很惊讶。稍许，强忍着痛苦想坐起来，被你劝阻了。你把鲜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病床头。看上去敏很激动，眼圈湿润了。接着热情地招呼你坐下。你坐在她的对面床边，说：“昨日我一直等你做完了手术进了病房后才离去。现在好些了吧，好好养伤。”敏会意地点点头，听病房敏的亲友说，由于失血过多，敏昨晚一宿都处于昏迷中。你仔细端详了敏，她脸色苍白，昔日的红润不见了，你一阵心楚，也难以说出更多的安慰话，在那特定的病房里，也无法说出更多的安慰话。你下意识地剥了一个红橘子递给她，她没有拒绝。她的母亲一瓣一瓣地喂她，她吃得很甜、很甜……

每年的春雨时节，你常常勾起对敏的思念。那毕竟是你的初恋，难以忘却的初恋，人之美，天长地久。但愿人间真情常在！作者单位：黑龙江省五大连池市公安局